中秋之泪：不是亲生的女儿对我很仇视，只喜欢她的爸爸

乔琪是这个城市的风云人物，他厌倦了职场上的尔虞我诈，辞了高薪工作，利用半年的时间，办了一间小小的福利院，专门收容那么孤儿。随着孩子的增多，他支撑艰难，于是，找个好人家领养孩子，是最好的办法。虽然我的单身身份按照规定不具备领养孩子的资格，可是，他说：你经济条件那么好，福利院却越来越入不敷出，很大程度上，是靠别人捐款来生存的，很艰难。于是帮我跑了很久，终于办齐了收养手续。

此时，我因忙于工作，导致怀孕三个月的孩子流产，又感染，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。出院一个月后，丈夫递上了一纸离婚协议，说他找的是一个妻子，不是工作狂，然后，他离开了。

白天忙忙碌碌就过去了，一到了晚上，四散的寂寞就凭空从屋子里钻出来，像针一样，扎的人生疼。

朋友劝我去相亲，好歹给自己找个伴儿，我不肯，打算领养一个孩子，就像月儿不相信女人一样，我其实也不相信男人的。

月儿是乔琪孤儿院的孩子，因为被妈妈抛弃虐待对女人有本能才仇视。

我将月儿带回了家。一开始，她不肯，牵着乔琪的衣角不松手，我轻轻抱起她，放到车子里，然后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一口，她的小脸立刻就红了。她抵抗说：我不跟你说话，看你怎么办。

我没有办法啊。轻轻拧了一把她的小脸蛋，真可爱。

我先领着她去商场买了几套漂亮的公主裙，然后又到麦当劳吃了儿童套餐，她得到了一个会转圈的小米老鼠，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，她在笑。

之前，我已经给她准备了小卧室。粉红色系的床上用品，粉色系的儿童家具，床上摆满了娃娃和玩具，还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冰箱放在床头，里面放一些小零食和饮料。

她愣愣地打量着屋子，嘴巴张的老大，然后转头看着我：我还是不想叫你妈妈。

我点头：随便，你想叫我阿姨也行，叫我姐姐都行，只要你愿意。

她可能是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让步，忘记了不和我说话的决定，说：有的孩子不叫爸爸妈妈要受罚的。

我心里泛上小小的疼，她那么小，已经懂得了人情冷暖，她在利用她的小心眼，挑战我的底线吗？

我说：放心吧，只要不做错事，我是不会罚你的，我只会爱你。她转了转眼珠：那我要睡觉了。

我说：那就晚安，好好睡。然后关掉顶灯，退出她的屋子，关上门。

一个小时后，我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儿，看到她坐在床上，怀里抱着我准备的芭比娃娃。小小的身影，那样柔软和孤单。

我打开电脑写策划，又去厨房找吃的。真奇怪，房子里只不过多了一个不愿说话的小人，我的心里，却这么充实。

二

她一直没放弃和我对抗。不过在我看来，这都是小孩子的顽皮和可爱。我带着她去上户

口，拉着她的手，她穿着米奇的裙子，头上扎了漂亮的蝴蝶结。一路上不住有人停下脚步赞

叹：好漂亮的小公主！她羞涩，悄悄向我的身后躲。

在派出所，警察问姓名，我说：吕宸月。

她突然昂起头：我不叫吕宸月。我叫柳月儿。户籍警愣住了，疑惑地问：到底听谁的？

听孩子的。我说。

她又一次露出笑容，眼睛里含着胜利的喜悦。

她执意用原来的名字，说明，在心里她是渴望妈妈的，只不过，她太小了，搞不清内心

的真正想法，有时候会将渴望，表现成距离。

这是一个孩子对不公平与伤害的默默反抗，我要让她顺利回归温和安静。

所以，从不理会她的故意捣乱，比如，将床弄的一团糟；衣服抹脏；学不会拼音老师将

电话打到我手机上……我一件件处理着她的这些小捣蛋，一律报之微笑。她有时候不好意思

了，会偷偷将她爱吃的巧克力放在我的电脑旁边，然后飞快跑走，她是不想跟我妥协。

两个月后的一天傍晚，我照例去学校接她。

孩子们鱼贯而出，我站在和月儿约好的地方，手里提着给她买的提苏米拉，月儿喜欢吃

这个小蛋糕。我只要有空，就会给她买一块回来。

二十分钟后，学生已经零零星星，大都被家长接走了。月儿还是没有出现，我怕自己眼

近视看不清楚，特意将眼镜戴上。又十分钟后，校园里已经空空荡荡了。莫不是月儿的作业

没做好，被老师给留下了，我疑惑着，慢慢向里面走去，一边走，一边四下看，怕错过她。

一直走到教室门口，也没见月儿的影子。迎面见一个老师抱着书从班里走出来，我赶紧

跑上前去问月儿是不是被留下了。老师很奇怪的看着我：柳月儿已经出去半天了呀，难道你

没看见？

我没看见啊！

我的心里轰隆一声响，联想到最近频频发生在这个城市的儿童绑架案，脸色一下子变得

苍白，汗水涔涔流下。我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向门口，可是门口依然空空，哪里有月儿的

影子？

月儿，你在哪里啊？我手脚无力，心里的恐慌迅速蔓延到全身，只剩下了哭泣。跟上来的老师说：先别着急，慢慢找找，看看她是不是自己回家了？

怎么可能，月儿才来到这里，她哪里找的到回家的路！

我徒劳的在学校门口转圈圈，遇见一个人就赶紧问，看没看见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一年级女孩子。正在我焦急的要报警时候，裙角被谁在后面拉一下，又拉一下，我回头，将月儿背着书包，怯怯地站在那里。

月儿，你跑到哪里去了？我蹲下身子，一把将她搂在怀里，控制不住自己，放声大哭起来。眼泪沾了她一身，老师走过来劝，然后批评她不该自己去玩。

她用小手一下下抹我的眼睛，眼泪也一串串跑出来。

我想乔爸爸了。她说：所以故意藏起来。我以为你找不到我就走掉了，然后我去找乔爸爸。看我慢慢恢复了情绪，她结结巴巴问：你，会打我的，对吗？

我不会打你，我都快急死了，我怎么舍得，不过我警告你，不许有下次。

她欢欣起来，主动拉了我的手，保证说：不会有下次。

五一长假，我正好要出差去，就拜托了乔琪，将月儿暂送回福利院几天。

去接她的时候。远远的，见月儿站在木槿花下，看到我的影子，便飞奔过来，展开两只小手，我站住，静静注视着她，心里充盈着从未有过的温暖。

那天晚上，月儿固执的依在我床上，不肯回屋去睡觉。我将礼物给她摆满了桌子，她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：妈妈，我真幸福，我再也不离开你可以吗？

我心里一热。当然可以，我的宝贝！

三

月儿很快适应学校的生活，恢复了活泼快乐的天性。每天像一只小鸟一样，叽叽喳喳说个不听，说学校里有趣的事，说谁的爸爸是警察，可威风了，说老师总是夸她漂亮，也夸我漂亮。

无论是什么时刻，她喊一声妈妈，屋子里立刻就充满了温馨和美好。我愿意系着围裙，花一个小时做她爱吃的东西。曾经，我家的厨房就是摆设，前夫不止一次批评我不是个合格的女人，只晓得在生意场上厮杀，一点也不贤惠，温柔。如果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，会惊讶的合不拢嘴吧。

他不知道，那是因为那时候的生活里，没有一个月儿，激发我潜伏的母性与温情。

月儿独立性很强，学会了自己洗小衣服，小手在盆子里一下又一下搓洗，她说妈妈我要你休息，你每天多累啊；下雨的晚上，我会害怕，她就主动跳到我的床上来陪我，窗外雷雨交加，室内温暖如春。无数个这样的夜，我睡不着，看她蜷在我怀里睡的香甜，睫毛忽闪忽闪的，好像在和我开玩笑，嘴唇挂着笑意，弯弯的。

会忽然恍惚，难道天上真的送了一个天使在我身边？

九月，公司里改革，一团乱，月儿却在这个时候病了，发烧，我急慌慌守在医院里，饭都顾不上吃，工作上的事情耽误了不少，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。主管几次打电话来表示不满，我实在是不放心将月儿一个人丢在医院里。

月儿睡梦里抓住我的手，我只好在病房里给主管轻轻打电话：我女儿生病了，实在是对不起。

这句话说完了，心一下子就轻松了。赚钱，生意场上拼杀，男人堆里滚打，那些所谓的成功，忽然间就没有了意义，我现在的唯一愿望是：守着我的月儿，我们一起过平静的日子，健康，平安，不求富足，但是温饱。

一个礼拜后，回到单位。我辛辛苦苦两个月做出来的策划，被主管据为己有。理由是最后的收尾工作是他做的，我据理力争好几次，无果，一气之下辞了职。

辞职升职跳槽，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，可是这次不一样了，我的档案拦里有了月儿的角色，她是我的女儿，我便成了单身妈妈。遭到了好多单位的拒绝。

那一阵子，心情特别不好。

不用上班了，一下子很难适应，送月儿上学之后，就一个人静静发呆，收拾屋子。有时候还喝一点酒。

多少年职场叱咤，猛然闲下来，倦倦的，懒懒的，屋子里空前的乱，饭也不愿意做，每天看电影打发时间，吃的特别少，反倒是月儿，突然特别能吃，小嘴儿填的圆圆的，吃啊吃，小肚子鼓胀。

月儿看着我的脸色，怯怯的，不撒娇，也不要零食，每天乖乖写作业，睡觉。

四

一天晚上，她喊肚子疼，开始还忍着，渐渐头上汗水下来了，我吓坏了，直接带着她冲到医院，好一通检查之后，医生宣布：没病，是吃多了，撑，你最好带她去测测智商。

我的脸，一下子就白了。

回到家，怒不可支训斥她为什么不晓得饱，要一下子吃那么多。她眼泪汪汪看着我，小手捂着屁股——刚打了助消化的针。估计还在疼。想到在医院受到的白眼，我的火气噌噌望上窜，好像最近所有的不如意，都是她给我带来的，我直吼到嗓子哑了，才回屋去睡觉。

外面滴滴答答开始下雨，我蜷在床里，想着日后该怎么走下去。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，身边空落落的，每次下雨的时候，月儿会跳到大床上来陪我睡，今天，她一定生了我的气。我慢慢平静下来，打算去看看她。

推开门，月儿站在门口，暗夜里，眼睛忽闪忽闪的。我吓一跳，问：怎么不进屋里去？

说：我怕妈妈不高兴，就在这里陪你。我心里一热，低下头，轻轻抱起她：妈妈没事，你回屋睡觉去吧。

她乖乖回去睡觉。走到门口，又站住，回过头来看着我。

怎么了？我问。

妈妈，我不是白痴。她很艰难地说。

妈妈知道。我心里也难过：一个吃饭不知道饱的孩子，医生往往怀疑她脑子有问题。

妈妈。她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继续说：月儿想快点长大，帮妈妈赚钱去，我不想妈妈一个人偷偷流眼泪。可是，老师说，只有多吃饭，才能长的高，长的快……

我脑子一片空白，胸口汹涌的灼热的洪流，眼泪哗啦一下冲下来。冲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。

我的女儿，我的宝贝。

想起离婚的时候，前夫和我锱铢必较分财产，主管不顾廉耻剽窃我的做品。有多少年，没有人这样为了我去做一件事了。

月儿，妈妈是多么脆弱，有了你，我一定要让自己变的坚强起来。

第二天我就联系曾经的老朋友，盘下了一间书吧。这是我多少年的梦想了，开一间幽雅的书吧，用最喜欢的方式，生活，赚钱。

五

书吧的生意不是很好，可是，有许多寻找幽静的老顾客，他们愿意花一下午时间坐在绿色的秋千上，捧一杯茶，看一本书，消磨一下午。所以，虽然不如以前赚钱多，基本上可以保证我和月儿的生活。

八月十五，中秋节。我和月儿在阳台上的躺椅上看月亮，挑月饼吃，我们下午特意去超市买打折的月饼，每样陷买一块。我拿一块，咬一口，惊叫到：月儿，这块是香芋的，快给你吃。

她接过被我咬出一个月牙儿形状的香芋月饼，格格笑。

月儿说：乔琪院长说，我是来自月亮的小天使，看到月亮就能看到我的家！

那我们以后每年都这样一起看月亮！

天空澄明，月亮升起来了！

任何一个女人，只要她有了孩子，有了那种毫无道理的爱和宠，便会改变自己，一点点，变成长着翅膀的天使，笼罩在孩子的上空。你会，我会，所有的妈妈都会。